二十八
  上方的冰爪刮擦声已近在咫尺,夹杂着雾隐的喝骂:跑啊!我看你们往哪跑!
  Orm盯着暗河水面,突然注意到水流中漂浮着的枯木,被水流带着撞击着岩壁。
  她猛地解下忍具包,将里面的绳索缠在两人腰间:我们抓住枯木,顺着流走!
  危险,这水流能把人撞碎!Ling想拉住她,却被Orm反手握住手腕,冰纹石的光芒映在她眼底,亮得惊人。
  相信我。Orm的声音很稳,冰遁顺着绳索蔓延,在绳结处凝成坚固的冰壳,你风遁能稳住重心,我冰遁能冻住近身的礁石,我们能行。
  话音未落,为首的雾隐已出现在通道口,冰刀直指两人后背:这回看你们怎么跳!
  Orm拽着Ling纵身跃出裂隙,下坠的瞬间,她精准地抓住一根漂来的枯木,Ling的风遁同时爆发,将两人的身体往枯木中段压去。
  冰刀擦着Orm的发梢劈在岩壁上,溅起的碎石打在脸上生疼。
  为首的雾隐看着湍急的暗河,狠狠踹了脚岩壁:追!就算冲到地心,也要把人捞上来!
  暗河的水流比想象中更急,枯木像片叶子在浪里起伏。
  Orm用冰遁在木身裹了层冰壳,防止被礁石撞碎。
  Ling则用风遁拨开迎面扑来的浪花,同时警惕地盯着后方——雾隐竟也抓了枯木追上来,距离越来越近。
  Ling突然喊道,指尖指向后方,雾隐的枯木周围凝结出冰筏,速度陡然加快,得想办法甩开他们!
  Orm的目光扫过前方,暗河左侧的岩壁上有片突出的石脊,像道天然的屏障,水流在石脊后方形成个漩涡,看似凶险,却可能是个机会。
  她突然解下腰间的绳索,将一端缠在苦无上,用力往石脊甩去——苦无带着绳索撞上石脊,瞬间冻住,将两人的枯木往漩涡方向拉去。
  Ling,抓紧!Orm大喊着压低身体,枯木被绳索拽得猛地转向,擦着石脊边缘冲进漩涡。
  剧烈的旋转让两人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Orm死死抱着Ling,用身体护住她的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枯木撞上漩涡中心的暗礁,瞬间碎裂。
  失去支撑的两人被漩涡卷着往下沉,冰冷的河水呛进喉咙,Orm在窒息的边缘,突然感到手腕一紧——是Ling的风遁,卷着她往漩涡外侧的缓流区冲去。
  浮出水面时,两人都呛得剧烈咳嗽,暗河已冲出峡谷,汇入一片开阔的湖泊,月光透过雾气洒在水面,泛着银色的光。
  他们……没跟上来?Ling趴在块浮木上,声音虚弱。
  Orm抹了把脸,望向暗河入口的方向,雾气弥漫,没有追兵的影子,她们暂时安全了。
  她游到浮木边,和Ling并排趴着,任由湖水带着她们往湖心漂去。
  月光落在两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你的手……Orm轻轻碰了碰Ling的左臂,黑痕已蔓延到肘部,冰毒还在扩散。
  别担心。Ling笑了笑,把没受伤的手伸过去,与Orm的手在水里交握,至少现在,我们不用跑了。
  Ling的风遁在两人脚边拢起层气流,减轻了些行走的阻力:左边有片草地,看着干净。
  Orm扶着Ling坐下,自己则跪在她面前,小心地卷起她染血的衣袖。
  左臂的黑痕已爬到肩头,像条冰冷的蛇,正往心口蔓延。
  Orm的指尖微微发颤,从忍具包里翻出个小瓷瓶,里面是解毒草粉,怎么办,还是……不够。
  Orm。Ling按住她要倒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省着点用,说不定后面还用得上。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Orm被碎石划破的膝盖上,你先处理自己的伤。
  Orm没说话,只是固执地将草粉倒在掌心,轻轻按在Ling的伤口上。
  草粉接触到冰毒,立刻冒出细小的白烟,Ling疼得闷哼一声。
  Orm低着头,能看到她颤抖的睫毛。刚才在暗河里颠簸时没来得及想的事,此刻突然清晰起来——
  如果刚才抓不住那根枯木,如果Ling的风遁没能稳住重心,如果……她不敢再想下去。
  Orm的眼眶倏地红了,她张了张嘴,声音刚出口就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你明知道我不准……不准你再这样……
  话没说完,泪珠已经顺着脸颊滚下来,砸在Ling的衣袖上。
  她往前一拥,手臂收得又快又紧,带着点失控的力道。
  Ling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背上,声音放得极柔:Orm。
  其实……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刚才在断崖边,我不是想牺牲自己,是怕……声音低得像耳语,怕你落在雾隐手里。
  Orm抬眼撞进Ling视线时,Ling的眼睛没有平时的冷静,只有未褪的后怕和某种更深的东西。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脸往Ling颈间埋得更深,手臂收得更紧,像是要把刚才错过的心跳,都一一捂回来。
  Ling的指尖穿过她的发,轻轻按在她后颈,那里的皮肤还在发颤。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刚才在暗河,我以为抓不住你了。
  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稳稳落在Orm心上。
  Orm在Ling颈间蹭了蹭,把脸颊的湿意印在她衣襟上,声音带着点发颤的闷:你好奇雾隐为什么要抓我吗?
  Ling的指尖在她后颈顿了顿,没说话,只是按得更轻了些。
  我的母亲叫冰川雪,Orm的喉结滚了滚,像有沙粒卡在喉咙,是雾隐‘冰川’一族的,他们那脉的冰遁能借水势凝结,是血继里特殊的一支。
  草叶上的露水顺着叶脉滑下来,滴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凉得刺骨。二十年前雾隐清洗血继家族,她逃到木叶,可还是没躲过追杀……
  Orm的指甲无意识掐进Ling的掌心,现在盯上了我——因为我是她留下的最后一点血继
  她抬眼时,晨光正透过Ling的发隙照进来,在她瞳孔里投出细碎的光:他们忌惮这血脉落在木叶手里,怕这冰遁有一天会反过来对付他们。
  Ling垂眸看着她泛白的指尖,后颈的旧疤突然隐隐作痛。
  她忽然想起四年前Erik把她从孤儿院接走时说的话:记住收养你,是让你寸步不离护着一个人。
  那时她只当是寻常的家族护卫,直到夜里的影子任务里,出现记录Orm查克拉波动警惕靠近人物的指令,才隐约觉得不对。
  原来什么纯血,不过是为了藏住这冰遁血继的幌子。家主让她白天护在身侧,夜里潜伏监视,是怕这血脉被雾隐嗅到踪迹,折在明枪暗箭里。
  Orm抬起头,睫毛颤了颤:Ling,要是……要是这次没躲过去。
  她偏过头避开Ling的视线:到时候你就快走,他们要的是我的血继,不会痛下杀手的。
  Ling把她往怀里按了按,让她贴得更紧些,下巴抵着她发顶蹭了蹭,声音低得像埋在夜色里:天亮前,我们先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