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哪知沈元聿就在暮云山里找青令找了整整一个下午,都再没找见对方,甚至沈元聿最后都亲自跑去青令的居所去看了,发现那里只有一个小太监守着,青令仍旧不知去向。
  眼看天就要黑了,天气越来越寒冷,沈元聿不自觉地想,青令不会真的被他射死摔在雪坡某个角落缝隙里了吧?
  虽然自己一开始就打着把青令设计到暮云山,然后好好欺辱对方一番的算盘,可当他想到,那个之前怎么折磨也默默忍受宛如野草一样的小玩意,真的可能死掉的念头冒出来时,沈元聿却有些难以相信与接受。
  难道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直到大小何公公出主意,说要不要请太子殿下帮忙,派人搜山找人时,沈元聿突然想起了自己回头瞟见那些美人里那一抹有些眼熟的纤瘦身影。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极低,可沈元聿却有些无法冷静思考,立马抽马赶到太子的温泉宫所,执意想要面见他皇兄。
  可现在,被告知那些美人都是坤泽,没有中庸,沈元聿再次迷茫了,但突然,他再度坚持,大步要往殿内走:“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见下皇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皇兄说明……”
  本以为终于能把这祖宗给打发走的惜月一听,脑袋都快要炸了,赶紧拦:“十四殿下,您真的不能进……”
  “让他过来。”
  这时,一道沉静如渊的男声蓦地在众人身后响起,宛如有魔力一般顷刻让在场所有人心中生出一股情不自禁臣服膜拜之感。
  “皇——”
  听出声音主人的沈元聿刚刚兴奋抬头想喊,可声音却在目光投向殿下身影的那一刻,骤然卡在嗓子眼。
  不单是他,在场所有人在向那处投去目光时,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屋檐下巍然站立的天乾身形高大威武,似是刚坐汤结束,身上只着单薄的玄色浴衣,赤脚而立,胸前松松敞开的一线领口里露出深色的精悍肌肉.沟壑,是一具足以让坤泽忍不住脸红心跳的极具男性气息的成年天乾的身体。
  而这并不是最让众人震惊的,真正让所有人生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幻觉的,是天乾打横抱在怀中,被雪白浴巾严密裹着的那道纤瘦柔软的身影。
  这皇宫中谁人不知东宫多年来除却天乾,便只有中庸,从来没有一个坤泽过,太子沈长冀贤良方正,一心扑在了代陛下治理这江山社稷上,无心情爱,故从未纳过一个坤泽美人。
  可现在,他们竟看到他们素来不近情爱的太子殿下,竟直接抱着一位美人从温泉殿里走了出来!
  虽不知那美人容貌,可单从那浴巾下隐约纤瘦绰约的身影,还有从雪白浴巾中淌出一头湿漉却乌黑如瀑的长发,足以见得在那浴巾之下,会是何等一张绝世的容颜。
  众人虽不知殿内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单从二人独处如此之久,以及出来时,那美人似累晕而沉沉睡在殿下怀中,还有太子殿下不假手他人,亲手将其抱出宫殿的亲昵动作,都足以让人对他们的关系浮想联翩。
  尤其是在场的天乾侍卫,不论远近,无一例外闻到了空气中四散开来的,充满究极占有欲的极浓郁的龙鳞琥珀信香,纷纷脸色一变。
  ——这是天乾标记了坤泽之后,留在坤泽身上的信香才会有特征。
  而尚未第二性征分化,闻不出天乾信香的的沈元聿,对此一无所知。
  惜月已经闻声回过神来,忙不迭低头退下,沈元聿只能硬着头皮,脚步有些僵硬地走过去。
  待走到廊下,沈元聿止了步,虽沈长冀身上打扮极度随意,可那幽冷眼神却充满不容丝毫挑衅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压下头,不敢对视,声音也罕见结结巴巴道:“皇、皇兄,其实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不小心给冷宫那个家伙射了一箭,然后他不知道摔到哪里去——”
  声音戛然而止。
  沈元聿愣愣出神,目光落在眼前在雪白浴巾团团包裹下露出的一段被咬得斑驳的雪白纤弱后颈。
  因为元后管教极严,在分化第二性征前都不准沈元聿亲近坤泽,故而沈元聿对情事知之甚少。
  那段纤弱后颈上的咬痕红艳惹眼,是绝对无法靠自己留下的,至于留下它的人是谁,猜都不用猜。
  虽然他看不到那掩在他皇兄怀中的那张脸的模样,也不知沈长冀为何要对这个美人后颈咬得凶狠,可就在看见那被咬得颇为残暴的咬痕的那一刻,沈元聿身体里某种阴暗的藤蔓植物竟突然隐秘地开始在胸膛深处里爬出。
  “咚——”
  毫无预兆的沉闷一声响彻院白雪皑皑的院里,紧随其后,是庭院四周各处不约而同地响起一连串的下跪磕头声。
  在场众人瑟瑟发抖,没有一个敢抬头。
  其中也包括沈元聿。
  但他不是因为不敢抬,而是他此时根本抬不起。
  先前高傲自大的少年此刻几乎喘不过气,像条狗一样狼狈跪在地上,说是跪,其实更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强制压倒,趴在地上罢了。
  “念你年幼,此乃初惩。”
  天乾从他身边无情走过,冷冷丢下一句:
  “倘若日后再犯,休怪孤不念手足之情。”
  第28章
  “切记,待会儿进去,若无殿下示意,你们谁都不要四处乱看。”
  惜月谨慎交代完,才带着手拿药箱、热水、巾子都宫婢进去,低着头头走入温暖的殿内。
  “殿下。”
  走到屏风前,她喊了一声,却等不到屏风后一声回答,她遂一边试探地抬起头,一边轻声问:“殿下,可要我为贵人——”
  剩余的话突然僵在唇间。
  只因她清楚地看到朦胧屏风后,坐在床边的高大男人将怀中的人小心放下,盖好被褥后,正轻而细致地一点点抚摸着床上人的脸上某一处。
  这是惜月今天第二次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进来吧。”
  屏风后传来一声,惜月这才回过神,赶紧低下头,带着其余宫婢轻步走了进去。
  取了一条干净的丝巾,在侍女所端盆中热水打湿拧干,惜月来到床边,正欲俯身为床上人擦脸,却在看到那一张脸的瞬间,看直了眼。
  这张脸未免也生得太……
  “给我吧。”
  沈长冀突然开口,惜月回过神,发现沈长冀正平静地看向自己,她吓得赶紧低下头,并恭敬将巾子双手呈上。
  沈长冀拿住巾子,亲自为床上人擦脸,动作轻柔,生怕弄醒了床上正睡着的人。
  惜月瞳孔放大,说实话,她来东宫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回见……
  不,好像不是第一回。
  她想起当初青令第一次来东宫的那一次,被太子殿下抱回来的瘦弱中庸,也是太子殿下亲自褪去鞋袜,送上床的。
  而现在……
  “让贺宵过来。”
  沈长冀擦完脸,又继续擦手,“让他亲自守在东溪苑,无论是谁,都不能放进去,也不准有人出来,顺便带个御医去一趟,再对外就宣称他病了,不能见风。”
  惜月一怔。
  东溪苑是青令冬猎期间住的地方,之前还是她替他收拾好的,可现在沈长冀竟突然要……
  惜月想起青令怯弱的眼,不由心一跳,“殿下难道要软禁九殿下吗……”
  沈长冀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她。
  那眼神深沉得像是林中野兽发现有其他动物觊觎自己的东西。
  惜月瞬间清醒,双腿一抖,马上跪了下去,磕下头,声音颤抖:“殿下恕罪,惜月方才不该揣摩殿下的心思。”
  许久之后,她才听到头顶响起如恩赦降下一般的声音:
  “没有下次。”
  “谢、谢殿下……”
  惜月颤巍巍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背上已经湿透。
  她接过沈长冀手中没了热度的巾子,重新用热水烫过,拧干水,这才又恭敬递了过去。
  沈长冀站起来,换了个位置坐下,并扶起床上的人,靠在自己身上,又重新接过巾子,道:“我让贺宵去守那里,是因为他现在不在东溪苑。”
  尚未收回的手僵在半空,惜月惊愕:“九殿下不在?那他现在人在……”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沈长冀要给怀中人擦颈脖,而当颈窝浓密的长发被拂开,露出的是一块被咬得不堪入目的后颈。
  惜月虽是中庸,可她入宫多年,知晓宫中贵人,尤其是天乾坤泽之间的事情。
  所以,只一眼,她就意识到了先前在那温泉殿里,沈长冀与他怀中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别说,那后颈还被咬得这般惨烈,那他们殿下与这位娇贵的小贵人岂不是……
  惜月不由想得脸热心跳。
  可突然,她听到那昏睡的娇贵小贵人似是后颈的伤口被贴上的巾子热度烫得难受,一边闭着眼往沈长冀怀里躲,一边无意识啜泣喊了声: